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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 3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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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畫樓捏訣在外圍下了結界防止野獸,秦濤陳子芳等人這一路上見識了幾次,想到這些仙道之術同那妖魔邪物總是相生相克的,倒也略略松了一口氣。

月上中天,河水泛著點點光亮靜幽流淌遠去,殷秀松遠遠見她立在一棵雲杉旁,不知在想些什麽,手又按在那把須臾不離身的長劍上,一路行來,他早發現了她這個習慣,每每若有所思,那手下意識的便在劍把上輕撫,見春雨夏喬兩個正在帳外煎茶,走了過去,道:“我見你同其他修士不同,因何執了木劍?此劍是紫胤仙尊的珍藏麽?”

殷畫樓回過神道:“確是師尊藏劍,師尊曾道我戾氣難去,不欲我使利刃,為守本心,這才命我換了桃木劍。”

殷秀松點頭道:“你這位師尊真是神仙中人,我生平所未見,這些年你在天墉,家中皆掛心不已,如今見了你同我回去,倒也可細細說與阿爺知道你這些年的經歷,叫他放心了。”

殷畫樓沈默一會道:“二哥,阿娘怎麽去的?”下山之後她才知道母親已過世多年了,彼時父親大業未成,尚未登基。

殷秀松聽了捏了捏那空蕩蕩的袖管,半晌道:“說來話長,當日也並非有意瞞你,你離家之後,母親便一直心中郁郁,殷家起事後,她又病了幾場,後來便逐漸不大認得人了,先是阿爺,後來便是我與阿兄她也不認得了,只是常喚你乳名,阿兄後來得了一女,乳名喚作貞娘,卻是與你五分相似,是以那些年竟將貞娘看成你幼時模樣,倒是得了些許安慰。”

殷畫樓問道:“阿爺如何不來信或來人告知我,我在天墉並非不能下山。”

殷秀松搖頭道:“非是阿爺不告知你,那時正是戰事膠著之際,許多事趕在了一起,阿爺與阿兄當日在並州外圍防禦,豫州劉淇,幽州張續等稱帝之後,數年間實力大漲,裹挾一眾人馬截斷了並州與關中聯系,當日只有我留守關中,趕上母親病發,就是那時候去的,偏偏當夜又遭遇劉部攻城......”

說到這裏,殷秀松深深吸了口氣,似乎又見那日兇險肅殺,半晌才接著道:“城中數千軍士奮力抵擋了六天六夜,我就是在那一戰中左臂重傷,若非阿兄及時殺回關中,不但阿娘的後事無法圓滿,便是咱們殷氏一脈的宗廟,只怕都要折在裏面了。那一戰,剩下的不過數百人而已,彼時根本無暇他顧,阿爺更怕被人知道你修行所在,事急從權,故而這些年都未告知你。”

殷畫樓在他寥寥數語中便感覺到當日何其兇險,伸手輕輕握住了那袖管,她幼年在殷家過的孤寂,兩位兄長對她愛護有加,她這位二哥昔日風流人物,關中無人不知,一朝兵戈鐵馬,陣前廝殺,卻是落得身體殘缺,如今榮登王位,一身華衣,掩不住眉上的風霜,未知阿爺與阿兄這些年又經歷了些什麽,成大業者往往都要付出比常人多的多的代價,天道循環,不外如是。

殷秀松輕輕拍拍她肩膀道:“將軍難免陣上亡,相比那些死在戰場的將士,二哥已是極為幸運的了,你已是多年化外之人,難道連這個也看不透了?”

殷畫樓搖頭微笑道:“二哥向來樂觀,十數年風霜,竟是越發豁達了。”

殷秀松亦笑道:“人生短短數十載,我這一生,大多數時候做的都是痛快已極的事,如今想來,除了當日不得已,看著你入三清之道無能為力,其他也並未有什麽憾事,待阿兄登基,二哥便要就藩,自此不問朝中繁雜,亦是快意平生。”

殷畫樓亦點頭,正欲問些禁宮內的情形,忽然感應到結界一陣波動,頓時變了臉色,殷秀松未及相問,便覺自己手中被塞了一樣東西,低頭一看,是一塊質地極好的紫玉佩,觸手溫潤,月下看時,竟有靈光略過,須臾間便將他籠罩起來,分明神仙之物!再擡頭,便見她已消失在眼前,忙對秦濤喊道:“戒備!”

殷畫樓一個瞬移,躍至結界邊緣,只見幾個男女修士正結了劍陣,那陣中赫然立著一個五六歲的孩童,仔細看去,又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,耳朵尖長 ,額頭奇高,天靈兩側卻又突起異常,雙目幽綠,四肢皆是人身,身後卻分明綴著一條半尺長的尾巴,竟是個小妖童!

那小童此時被圍在劍陣中,閃躲間毫無章法,雖是有些法術,卻是年幼惶然,不懂得運用,被那淩厲的劍光裹挾著摔倒在地,胳膊被刺傷,頓時嚎啕大哭,又被那劍氣壓得痛苦不堪,倒在地上翻滾。

那幾名修士仍是不罷手,竟是同時發動,要落劍貫穿那妖童丹田,想來是要打碎內丹。

那孩子約是不知兇險,只是大哭,在地上痙攣抽搐,痛苦不堪,殷畫樓幾番猶豫,終是揮手祭出鎮心,淩冽的劍氣割開那劍陣鋒芒,震的那幾人長劍脫手而去,解了那孩子的危局。

那幾人不妨此地竟有人突然出手,眼見那孩子從劍陣中跑脫,一溜煙兒跑到殷畫樓身後,拽住衣擺瑟瑟發抖。

為首的一人見此情形,瞪著殷畫樓道:“你是何人門下,竟助那妖孽逃脫!”

殷畫樓收回鎮心,回頭看了眼那驚恐的小妖童,拱手道:“不知幾位師兄仙鄉何處?在下昆侖山天墉城弟子,敢問這孩子做了什麽罪孽,師兄們因何要置他於死地?”

那修士見她仙姿卓然,言語又和緩謙遜,略略收斂了些怒意道:“我等乃是尚雲峰碧霞觀弟子,這兩位是雁蕩山武陵宮弟子,他分明是個妖童,竟擅闖人間界,正邪自古不兩立,自然不可放他在外作孽!”

一時殷秀松秦濤等人率眾戒備在殷畫樓身後,眾人又見那妖童奇異長相,幽綠雙瞳,驚懼不已,不敢靠近,那孩子見一幹彪悍的壯士各個手持兵刃,更加害怕,直把身子臉往殷畫樓身上埋去,兩只手抓的她衣擺都皺了。

殷畫樓心生不忍,輕輕拍了拍那孩子的後背,轉而道:“幾位師兄也看見了,他不過還是個孩童,又無甚法力,與人間這般年齡的孩子性情上亦無甚分別,既是誤闖,此地距幻月城不遠,想是他正欲尋回家去,幾位師兄何必為難他,不若放他自行回去也罷。”

那幾名修士也不知是如何修得一副直腸子,卻是不肯相讓,道:“你既與我等是同道中人,天墉城亦是修仙正宗,為何還要護著這妖童,莫不是要與妖邪同流合汙,妖孽害人,人人得而誅之!”

殷秀松見狀不禁蹙眉,這些修士如何這般殺氣騰騰,朗聲回道:“幾位師兄不必這般咄咄逼人,我天墉自有門規,妖孽害人,我自然衛道除魔,只是這孩子分明誤入人間,靈臺亦無血腥,可知未曾作孽,今日若無辜被碎丹而死,未免太過殘忍,便是正邪不兩立,卻也不能行此不教而誅之舉!”

她話語軟中帶硬,亦是不肯相讓,那修士又見她身後人人彪悍,分明來勢極大,恨恨道:“好極!今日倒是見識了天墉弟子行事作風!相助邪物,我倒要問問天墉城是如何立的規矩!”言罷便要動手硬搶。

殷畫樓不豫同幾人發生沖突,靈力貫臂,揮袖在兩方人馬之間打下一道劍光,沈聲喝道:“我勸師兄不可輕舉妄動!非是我言語誇大,若論及身手,幾位師兄不過築基之境,在下就事論事,你們卻口口聲聲指我天墉城如何無有規矩,似幾位這般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,難道就是我修仙門派的規矩!”

那修士怒道:“此等妖邪,今日不除,難道任由他日危害人間?!”

殷畫樓冷聲反擊道:“正邪不由天定,更由不得你我來定!你口口聲聲道要剪除妖邪,這孩子並未有作孽之舉,至於他日之事,師兄又如何斷定?爾等以一己預言判定他今日受死,卻是違背天道,此事絕不可行!”

那幾人實力不如她,又被她說的無可辯駁,一時惱怒道:“妖孽就是妖孽,難道他日長成就會變成慈悲心腸不成,今日不除,他日又將有多少生靈遭殃,道友可曾想過?”

殷畫樓道:“在下還是那句話,正邪不由你我來定,他一介孩童,今日若是喪命於此,此事便是說到三界之外,終究是爾等無理。況且幾位道友也看見了,他衣飾皆非凡品,定是有一番來歷,靈丹一碎,城中自有感應,此地距離幻月不過百裏,以幾位師兄今日之境界,斷無逃生的可能,如此一來此事必然是冤冤相報,一旦打破三界數百年來相互鼎立的局面,爾等可想過要如何平息紛爭?”

話音未落,說曹操曹操到,忽然妖風大作,陰測測的一陣笑聲自一片幻霧中傳來,頓時令人毛骨悚然,秦濤等人身後的戰馬已是狂躁驚懼不已,不受控制的要脫韁而出。殷秀松只覺得頸間汗毛豎起,回頭大喝道:“退!快退!速速退至結界之內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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